第82章 劝君莫堕迷魂阵3(1/3)
殿前司冒充开封府,封查鬼市。
开封府少尹身困夷山,遭遇死士。
昭庆公主被困鬼市,陈书虞声称是他人偷拿了自己的鱼符,自己并没有对殿前司下令。
鬼市涉及到江湖人。
江湖人义愤填膺,他们的代坊主消失了,他们疑心是朝廷带走的人。
汴京百姓们也向着这些江湖人,朝廷若不给出妥善处置,会丧失民心。
而一个新建的王朝,最重要的便是民心。
陈书虞牵扯到陈家,陈家牵扯到陈皇后。
满朝文武在看陈家的笑话的同时,何尝不是在看李元微的笑话。
鬼市失踪的代坊主牵扯到了开封府少尹。
张文澜不承认自己与此事有关,鬼市却依然需要一个交代。
更何况,所有这些事,背后有一只巨大推手。
李元微甚至猜得到这一切事情是谁在背后推动,可他找不到证据,也不能在此关头得罪对方。
咬紧牙关往下吞血的过程中,李元微病倒了。
他病倒
了,自然要陈书虞继续在外跪着,要张文澜在外候着。
鸣呶在这时候来福宁殿求见他。
如此多事之秋,李元微甚至不能见陈皇后,生怕文武百官的微词牵扯更广。
能解他心忧而不是矛盾根由的无辜人,大约只有一个鸣呶了。
李元微便宣了鸣呶进殿。
鸣呶进殿后,看到兄长瘫坐在御座上的疲惫模样,心中难免一酸。
她轻声:“哥哥,你要保重身体。
你的内宦告诉我,你已经一日滴水未进了,这怎么行?你难道要像大水哥一样病倒吗?”
“病倒有什么不好,”李元微疲声,“他倒是轻松,丢下一堆烂摊子给我……”
鸣呶:“哥哥这样说,让我们情何以堪。
我们都想哥哥保重身体,倒不一定为了黎民天下,只是为了哥哥自己。
”
李元微的目光,缓缓落在了鸣呶身上。
他倏忽发现,他已经很久没仔细看过这个幼妹了。
他与幼妹相差十几岁,若他混账些,他都能生出来像李鸣呶这么大的孩子。
但他自然没有那样混账,他看鸣呶的心,却当真与看儿女差不多。
兄妹间年龄相差太大,便会无尽地疼爱呵护,望她平安康健,一生无忧。
他忙碌自己的大业,骤然回首,恍然发现鸣呶亭亭玉立,已经是个豆蔻少女了。
当年他与张漠结伴红尘时,大约也是这么大。
时光一轮又一轮,好像压根没过去多少年,却已经转了这么多轮。
张漠即将退出时光红尘,鸣呶却刚刚少年。
李元微出神间,看到鸣呶走来,少女仰望的眼眸在烛火下泛着泪意:“哥哥,我是你的家人。
我只愿你好。
”
李元微回了神。
他一向冷静得近乎寡情的面上,浮起一丝微妙神色:“……你是为了鬼市来求情吧?我听你的侍卫们说,你和鬼市的人相处得不错。
我记得,前些日子,你还想让我见鬼市的首领。
为何又没有了消息?”
鸣呶欲言又止。
她想说什么,又想起方才自己进来时,看到张文澜还在外候着。
失踪的姚宝樱,真的和张文澜没有关系吗?若是没有关系,兄长又岂会用这种方式逼迫小水哥呢?
其实……兄长也不愿意和鬼市交恶,将江湖人彻底推远吧。
鸣呶轻声:“哥哥,我不懂。
你是皇帝,为什么不直接下令,对鬼市开恩呢?你明知道这一次他们的反抗,是逼不得已。
若当真逼他们反了,汴京的百姓也会对我们失望。
拉拢江湖势力,难道不好吗?新朝初建,不正应该团结各方势力吗?”
李元微许久不语。
鸣呶:“哥哥,我已经十五岁,我能帮你做许多事了。
”
李元微看着少女稚嫩的眉目,心中觉得好笑。
十五岁的少女,在他眼里还是个孩子。
但他太寂寞了,陈皇后被陈家牵连而禁足,张漠困于病苦而常日昏迷,他的许多筹谋、志向、野心,又能和谁说一说呢?
在此深夜,皇帝隔窗看着外面那冷漠静立的张文澜,目光再落到面前的昭庆公主身上。
李元微终于开始:“皇帝不是一言堂。
我不能一言九鼎……至少现在,我做不到。
”
鸣呶似懂非懂:“因为朝臣们不完全听你的话吗?因为哥哥是用武力夺取的天下,那些文臣都是关中大世家,瞧不起我们?那我们更应该跟江湖势力联手,压下那些文臣啊。
”
李元微:“武力并非完全可靠,治天下还需这些文臣。
而江湖人,也不可靠。
”
鸣呶:“这就是,儒以文乱法,而侠以武犯禁吧?但是在我看来,江湖人中‘十二夜’当年刺杀霍丘王,改变两国局势,让北周在这场战乱中有了喘息之地,能够反败为胜。
他们牺牲很多,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公正。
他们为此寒心,也是正常的。
”
李元微不语。
鸣呶低头片刻。
她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最近和鬼市的人相处多了,难免偏心。
但是面对自己的亲哥哥,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?
她还有一身无暇的来自乡野丫头的纯真心灵,而李元微也不是书本上那些面容模糊却权欲熏心的皇帝们。
也许李元微日后会变,但至少在此时,这对兄妹还不需要因为权势而生出猜疑心。
二人还可以说些贴己话。
鸣呶:“我知道,哥哥也没办法。
当初我们和霍丘打仗打得凶,我们却打不过对方。
如果那时候不出一些事,很可能没有我们的现在……霍丘和北周,都需要刺杀霍丘王的人是江湖人,如此,双方才可停止战争,坐下来谈判。
这是你们心照不宣的决意,只是辛苦‘十二夜’承担恶果。
”
李元微意外地看着她。
鸣呶抬眸,若有所思:“哥哥在朝堂上不能控制那些文臣,是因为徒用武力,无法折服世家。
哥哥必须做出成绩,必须要收服他们……那么,如果我去和亲,是不是会帮到哥哥?我记得,大家好像都希望我去和亲……”
“鸣呶!”李元微厉声,“谁告诉的你,你必须去和亲?”
鸣呶怔住。
她目中生出困惑,有些不理解哥哥突如其来的激动。
李元微蓦地起身,烛火照殿,将他的身影在屏风上投出扭曲修长的一道阴影——
“若是公主和亲便换取太平,那前朝是如何亡的?若是打断的脊骨能获得尊重,太平盛世岂不在百年前就应该诞生,哪轮得到北周建立?
“霍丘在北虎视眈眈,南周在南动作频频。
我若与霍丘结盟,百年来的黎民战苦向谁诉冤?霍丘若与南周结盟,他们的第一个国策便是吞并我们……和亲换不来我要的东西,你也不必大义凛然自诩牺牲。
这个天下,没有人需要你牺牲。
”
一长串话,让生病的皇帝胸闷气短,跌坐于他。
李元微喘息半晌,想她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。
他挥挥手,疲声:“你去玩儿吧。
”
鸣呶怔看着烛火下的兄长。
一阵风过,她倏而惊醒般,朝前走一步:“我不去玩儿。
也许你和大水哥的计划中没有我,但我总能为你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。
比如、比如……你想改变朝堂和江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