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废料堆里的黄金(1/3)
第三章废料堆里的黄金
长丰机械厂巨大的铁门在黎明灰暗的天光下缓缓打开,发出沉闷悠长的“嘎吱”声,如同一个迟暮巨人沉重的叹息。
门轴处锈迹斑斑,每一次开合都摩擦下簌簌的红褐色铁屑。
门楣上,“抓革命,促生产”的标语早已褪色剥落,只剩下几个模糊的笔画轮廓,在湿冷的晨雾中沉默着。
陆辰和孙大富缩在废品站那辆破三轮车旁边,像两只蛰伏在阴影里的鼹鼠。
孙大富裹着一件油腻腻的军大衣,冻得鼻头发红,不停地跺着脚,嘴里呵出的白气瞬间被寒风吹散。
他小眼睛紧张地扫视着厂门口进出的稀疏人流,又看看身边穿着单薄工装、却站得笔直的陆辰,忍不住压低声音抱怨:“陆老弟,咱真能进去?那看门的刘老头,出了名的油盐不进!上次我去收点废纸壳,硬是塞了他一包烟才让进!还只准在废纸堆那边转悠!咱要去废料堆?那可是厂里的‘重地’!”
陆辰没说话,只是眯着眼,目光锐利如鹰隼,穿透薄薄的晨雾,牢牢锁定厂区深处那片被高大围墙圈起来的区域。
围墙顶上缠绕着锈蚀的铁丝网,几块写着“生产重地,闲人免进”、“安全生产,警钟长鸣”的白底红字警示牌在风中微微晃动。
那里,就是长丰厂堆放报废机器和金属废料的“坟场”,也是他此行的目标——那批藏着德国精密零件的“废铜烂铁”的最终归宿。
前世记忆碎片翻涌:赵德柱得意洋洋地炫耀如何“慧眼识珠”,从一堆即将回炉的废铁里“抢救”出这批零件,转手卖给南方一个私营机械厂,捞到了他发迹的第一桶黑金。
而这一切的源头,正是林薇那份被刻意压下的异常报告!报告里明确指出了那批DT-7型精密车床核心部件的报废评估存在严重问题,极可能混入了价值不菲的进口件!
“刘老头……”陆辰喃喃自语,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。
这个看门的老头,在前世赵德柱的“提携”下,几年后成了厂里后勤科一个小头目,没少干吃里扒外的事。
他的软肋,陆辰一清二楚。
“孙哥,烟。
”陆辰伸出手。
“啊?哦!”孙大富愣了一下,赶紧从大衣内兜里掏出那包刚拆封的“红塔山”,比昨晚的“大前门”高了好几个档次。
这是陆辰早上特意让他买的,花光了两人身上仅剩的饭钱。
陆辰接过烟,抽出一根叼在自己嘴上,却没有点燃。
他拿着那包几乎全新的“红塔山”,整了整自己洗得发白、依旧带着昨夜凉茶和淡淡血腥味的工装领子,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带着点拘谨、讨好,又暗藏精明的笑容,迈步就朝厂门口那个小小的门卫室走去。
“哎!陆老弟!你……”孙大富想喊又不敢大声,急得直搓手。
门卫室的小窗开着,一个穿着臃肿蓝色棉袄、戴着油腻鸭舌帽的干瘦老头正抱着个冒着热气的搪瓷缸子,眯着眼打盹。
听到脚步声,他懒洋洋地抬起眼皮,浑浊的老眼扫过走来的陆辰,看到他年轻的脸和寒酸的工装,鼻孔里哼出一股白气,又把眼皮耷拉下去,像驱赶苍蝇般挥了挥手:“去去去!厂区重地,闲人免进!收破烂的去后门废纸堆那边等!”
“刘师傅!刘师傅您早!”陆辰的声音热情洋溢,带着恰到好处的尊敬,几步就凑到了小窗前,身体微微前倾,脸上堆满了笑容,“打扰您休息了!我是技术科赵主任新招的临时工,小陆!这不,赵主任一大早就吩咐了,让我去废料堆那边清点登记一下昨天拉过去的那批报废DT-7车床的零部件!说是……说是要写个详细的报废报告,上面催得急!”他语速不快,但吐字清晰,语气笃定,带着一种“奉命行事”的自然感,同时,那包鲜红的“红塔山”被他“不经意”地放在了小窗的窗台上,正对着刘老头的手。
“技术科?赵主任?”刘老头的眼皮又撩开一条缝,怀疑地上下打量着陆辰,“临时工?我怎么没见过你?赵主任没打招呼啊!”话虽这么说,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了窗台上那包崭新的“红塔山”。
这烟,可不便宜!顶他两天工资了!
“嗨!这不刚招的嘛!昨天下午才报到!”陆辰笑容不变,身体又往前凑了凑,声音压低了几分,带着点“自己人”的亲近,“赵主任那人您还不知道?雷厉风行!事儿急!这不,连条子都忘了给我开,就催我赶紧过来!还说……”他左右看看,做贼似的把声音压得更低,“还说刘师傅您最通情达理,办事最稳当!让我跟您说一声就行!这点小意思,您拿着抽,算我孝敬您老的!”他轻轻将那包烟往刘老头手边推了推。
刘老头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。
烟,是好烟。
赵德柱的名头,也够唬人。
眼前这小子,虽然面生,但说话办事滴水不漏,眼神也活络,看着不像假的。
最重要的是,去废料堆清点登记……这活儿听起来合情合理。
至于条子?赵德柱那人,丢三落四是常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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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……”刘老头拖长了调子,慢悠悠地端起搪瓷缸子呷了一口热茶,另一只手却“不经意”地扫过窗台,那包“红塔山”瞬间消失在他宽大的棉袄袖子里,“既然是赵主任吩咐的……那行吧!快去快回!就你一个人?废料堆那边乱,小心点!”
“哎!谢谢刘师傅!谢谢您!”陆辰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,点头哈腰,“就我一个!保证不耽误您的事儿!清点完就走!”他一边说,一边麻利地侧身,从打开的小门钻了进去,还不忘回头朝远处躲在三轮车后面的孙大富使了个眼色。
孙大富看到陆辰顺利进去,激动得差点蹦起来,连忙猫着腰,推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全身都响的破三轮,也吭哧吭哧地跟了上来,在刘老头警告的目光中,点头哈腰地赔着笑,也溜进了厂区。
一进厂区,那股属于大型国营工厂特有的、浓烈而顽固的气息瞬间包裹了他们。
空气里弥漫着机油、切削液、金属粉尘和煤炭燃烧混合的味道,冰冷而沉重。
巨大的厂房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,红砖墙壁上布满了岁月的斑驳和油污。
高耸的水塔、纵横交错的管道、锈迹斑斑的行车轨道,在灰蒙蒙的晨光中勾勒出冷硬的工业轮廓。
地面是坑洼的水泥地,残留着黑色的油污和积水。
远处传来隐约的机床轰鸣,单调而沉闷,像这个庞大帝国衰败的心跳。
“陆老弟!高!实在是高!”孙大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