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只剩恐惧(3/3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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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天的到来,并未带来真正的喘息。
陈见深像一个游魂,在祖宅里机械地移动。
他对食物的需求变得微弱,对水的渴望也显得遥远。
他的感官似乎正在与这个世界剥离,唯有对那面镜子的恐惧,如同烙印般灼热而清晰。
他不敢再待在客厅,那里是“它”力量最强的领域。
他退守到了二楼一间最小的卧室,这里没有镜子,只有一扇面对后院的小窗。
他用能找到的所有东西——破椅子、旧箱子——堵住了门口,尽管明知这对于无形的威胁毫无意义,但至少能带来一丝可怜的心理慰藉。
然而,隔绝是徒劳的。
下午,当他蜷在角落试图小憩时,一阵强烈的被触碰感让他猛地惊醒!他清晰地感觉到,一只冰冷、僵硬的手,搭在了他的左肩上!那触感如此真实,五指的压力,掌心的寒意,甚至能“感觉”到指甲的轮廓!
他惊恐地尖叫,猛地回头,肩膀剧烈一抖——那里空空如也,只有粗糙的墙壁。
但肩膀上那冰冷的触感,却残留了数秒之久,才缓缓散去。
是幻觉吗?可那感觉真实得令人发指!
紧接着,更恐怖的体验接踵而至。
他会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、如同铁锈混合着腐肉的腥臭味,来源就在他身边,但他四处寻找,却找不到任何发出气味的物体。
那味道出现得突然,消失得也迅速,只留下他阵阵作呕。
他的视觉也开始出现更多异常。
眼角的余光总会捕捉到有黑影迅速掠过,但当他定睛看去时,却什么也没有。
房间里的家具轮廓,有时会在光线变化下微微扭曲,仿佛活了过来。
他甚至看到堵门的箱子,在自己微微移动,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
这些幻觉(他希望是幻觉)并非持续不断,而是间歇性地、毫无规律地袭来。
每一次都让他本就脆弱的神经濒临断裂。
他开始无法区分真实与虚幻。
那个冰冷的触碰,是真实的吗?那腐臭的气味,是存在的吗?那个掠过的黑影,到底是什么?
恐惧不再是单纯的情绪,它变成了一种常态,一种弥漫在空气中、渗透进他每一个毛孔的毒药。
他的心跳总是处于过速状态,手心永远湿冷,对任何细微的声响都反应过度。
理性思考变得极其困难,大脑被各种恐怖的想象和感官错乱所占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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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尝试回忆曾祖叔公日记的内容,想从中找到一丝线索,但恐惧像一块厚重的幕布,遮蔽了他的思绪。
他只记得“布不可揭”、“侵蚀认知”、“篡夺其位”这些令人绝望的词语,却无法进行更深层次的分析和联想。
那个可能记载了更多信息的阁楼,此刻在他心中比地狱还要可怕,他根本没有勇气再次踏入。
他甚至开始产生荒诞的念头:也许从一开始就不该回来?也许顺从地接受拆迁,让推土机将这一切,连同镜子里的东西一起掩埋,才是正确的选择?但这个念头很快被更深的恐惧覆盖——如果“它”无法被物理毁灭呢?如果推倒宅子,反而彻底释放了“它”呢?
黄昏再次降临,阴影如同潮水般从各个角落涌出,迅速吞噬着房间里有限的光明。
陈见深知道,随着夜晚的到来,那些“幻觉”会变得更加频繁、更加真实、更加……具有侵犯性。
他抱紧双膝,将脸深深埋入臂弯,像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死囚。
抵抗的意志正在被无休止的恐惧一点点磨蚀。
他开始理解,最可怕的或许不是死亡,而是这种缓慢的、清醒的、感知着自己被一点点吞噬和替代的过程。
镜中之物,正在用恐惧作为武器,系统地瓦解他作为“陈见深”的一切。
而在那被堵住的门外,在楼下客厅的镜子里,某个东西正在耐心地、饥渴地等待着。
等待他彻底崩溃,等待那最后一层界限被打破的时刻。
它不着急。
它有的是时间。
而陈见深,只剩下恐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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