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只剩恐惧(2/3)
面的瞬间,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橡胶墙,被猛地弹开。
镜面纹丝不动,连一丝划痕都没有。
镜中的那个露出了一个清晰的、充满嘲讽的笑容。
陈见深绝望地意识到,物理破坏是徒劳的。
这是一场发生在他存在层面的战争,而他正在节节败退。
他的存在感如同沙漏中的沙粒,正在不可逆转地流向镜中的那个倒影。
夜深了,煤油灯的火苗跳动了一下,熄灭了。
在彻底的黑暗中,陈见深蜷缩在角落,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溶解在虚无中。
唯一还能感知到的,是那来自镜方向的、贪婪的注视。
他知道,如果找不到办法阻止这个过程,天亮之时,陈见深可能就真的不复存在了。
黑暗如同黏稠的液体,将陈见深紧紧包裹。
煤油灯熄灭后,那来自镜方向的注视感不仅没有减弱,反而变得更加清晰,更加饥饿。
它不再仅仅是视觉上的被窥视,而是一种全方位的、令人窒息的压迫感,仿佛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变成了那只无形眼睛的延伸,冰冷地舔舐着他的每一寸皮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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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蜷缩在客厅最远的角落,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,双臂紧紧抱住膝盖,试图将自己缩成一团,减少被“注视”的面积。
但这毫无用处。
那视线仿佛能穿透墙壁,穿透他的血肉,直接钉在他的灵魂上。
他死死地盯着那片应该是镜子所在的黑暗,尽管什么也看不见,但他能感觉到——它就在那里,静静地,等待着。
时间失去了意义。
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长成一种酷刑。
他的耳朵变得异常灵敏,捕捉着宅子里最细微的声响——木材因温度变化发出的“噼啪”声,老鼠(或许根本不是老鼠)在夹墙中窸窣跑过的声音,以及……那仿佛永远不会停息的、模仿他呼吸节奏的微弱气流声。
“嗬……嘶……嗬……嘶……”
那声音贴得极近,就在他耳边,与他自己的呼吸同步,却又带着一种非人的、冰冷的质感。
他屏住呼吸,那模仿声也戛然而止。
可当他终于忍不住再次吸气时,那“嗬……嘶……”声便如影随形地再次响起,如同一个冰冷的寄生体。
他尝试用双手捂住耳朵,但那声音并非完全来自外部,它更像是在他脑海内部直接生成。
恐惧如同冰水,浸透了他的骨髓。
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,牙齿咯咯作响,不是因为寒冷,而是源于生命体面对无法理解、无法对抗的存在时最原始的战栗。
他想起小时候听过的志怪故事,关于山精鬼怪,关于狐仙僵尸。
那些曾经让他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故事,与此刻他亲身经历的相比,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
那些故事里的邪祟至少有个形体,有弱点,怕黑狗血,怕桃木剑。
可镜子里这个东西,它无形无质,它存在于视觉的错觉、听觉的幻觉、触感的异样之中,它侵蚀记忆,稀释存在……它无所不在,又无处可寻。
“滚开!滚开啊!”他终于崩溃,对着黑暗歇斯底里地嘶吼,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。
回应他的,是镜方向传来的一声清晰的、带着嘲弄意味的轻笑。
那声音与他的嗓音极其相似,却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。
陈见深像被掐住脖子的鸡,声音戛然而止。
巨大的绝望感攫住了他。
沟通是徒劳的,反抗是无效的。
他面对的,是一个以他的恐惧为食粮的怪物。
这一夜,他未曾合眼。
每一秒都在与无边的恐惧和逐渐瓦解的理智抗争。
当黎明的第一缕灰白光线如同施舍般透过窗格,艰难地挤进宅子时,他几乎虚脱。
那如芒在背的注视感和诡异的低语,随着光线的增强而略微减弱,但并未完全消失,只是重新潜回了意识的底层,如同潜伏在深水下的鳄鱼。
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,感觉自己轻飘飘的,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。
他看向那面镜子,在晨光中,它平静地立在那里,映照出他憔悴不堪、形同槁木的脸。
镜中的“他”,眼神深处,似乎闪过一丝……餍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