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畏罪自杀(3/3)
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。
王涣之轻摇折扇:“如此拙劣的手段,也不知是谁的手笔。
”
“也算不得拙劣。
”王漳的视线落在楼下那道一言未发,却始终存在感十足的身影上,“对方只是少算了一个变数。
”
刚才论诗之时,别人或许没在意,但他却看到楚九辩与秦朝阳说了什么,之后秦朝阳便不见了。
一直到刚才,秦朝阳重新出现,竟就带回了苏喜儿。
“一步棋,就毁了背后之人大半的谋划。
”王漳轻叹。
也不知是这九公子太幸运,还是心有沟壑,在这权势倾轧之中也能占有一席之地。
大半的谋划?
王涣之侧头看他,电光火石间忽然想通了一切,心中一沉。
是啊,那幕后之人算的可不止这些。
他垂眼看向楼下。
楼下,赵熙已经泣不成声。
她双腿无力地跪倒在地,不停喃喃着:“对不起。
是我的错,都是我的错。
是我,都是我做的......”
赵夫人被吓坏了,她抱着女儿,心疼地泪流不止。
她拽着赵谦和的衣摆,哭求道:“老爷你救救熙儿,救救咱们的孩子啊。
这到底是怎么了,到底是怎么了!!”
赵谦和闭上眼,呼吸都有些困难。
不过很快,他就长呼口气,重新睁开眼。
他将衣摆从夫人手中拽出,反身朝秦枭等人所在的方向深深作揖,哑声道:“臣未能教育好女儿,竟使她嫉恨他人,做出这般天怒人怨之恶事。
”
“老爷!!”赵夫人惊叫。
赵熙绝望地闭上眼,唇瓣上被咬破的血迹晕染开纯白的面纱,她没再开口说一句话。
赵谦和声音艰涩,一字一顿道:“小女有罪,请大人按律处置!”
“唆使手下杀人、劫人,这是死罪。
”刑部尚书邱衡冷声道,“赵侍郎,你应该清楚。
”
“下官清楚。
”赵谦和眼中的挣扎彻底消失,只剩下冷静,“下官教女无方,恳请宁王大人禀告陛下,臣愿罚俸三年,以此谢罪。
”
秦枭垂眸看着他,强大的压迫感使得赵谦和额角都渗出了冷汗。
楼内静的落针可闻。
“时间不早了。
”秦枭淡声开口,“都回去吧,此事明日早朝再请陛下定夺。
”
话落,赵谦和面无血色,脚下一个踉跄便跪坐在地。
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发了话,当下也没人再逗留,纷纷应是。
很快,众人便陆陆续续出了珍宝阁,各回各家。
不过他们心中都很清楚,这场闹剧不可能到此为止。
明日早朝,才是真正的刀光剑影。
苏盛冷眼扫过浑身瘫软的赵谦和,转身带着女儿缓步出了门。
秦枭与楚九辩也打算离开,出了门后,却发现陆烬烽正等在他们的马车旁。
见他们二人出来,陆烬烽便上前两步作揖。
秦枭也回了个礼:“陆家主有事?”
“我找九公子。
”陆烬烽双眸灼灼地盯着楚九辩。
楚九辩面色不变:“何事?”
陆烬烽有些忐忑地问道:“我就是想问问公子,那位周瑜先生可还在世?”
听方才那诗中的意思,好似是这位周瑜先生已经故去。
楚九辩还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,回道:“神仙不会死。
”
陆烬烽面色一僵。
楚九辩觉得挺好玩,见过了这么多老狐狸,忽然见到这么一位把什么都写脸上的家主,还真不容易。
陆烬烽不相信什么神不神的,但楚九辩显然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,他便猜测那位周瑜先生应是不在了。
“那其他英豪呢?还有没有更厉害些的?”陆烬烽又打起精神,“我没别的意思,就是想找他们切磋一番武艺。
”
他可能确实没别的意思,但也确实让楚九辩很难回答。
“陆家主。
”秦枭适时开口道,“时间不早了,咱们改日再叙。
”
陆烬烽看出楚九辩不想说,便只得压下心底的战意,拜别两人。
待人走后楚九辩就上了车,秦枭也跟上来。
马车不算小,两个身高一米八一米九的男人坐进来也不挤,两人一人坐一边,谁都没说话。
油灯放在马车里不太方便,所以如今的车厢内黑成一片,只能隐约从窗帘外透进来的月光看到彼此的身影轮廓。
秦朝阳赶着车,马车摇摇晃晃,朝着距离最远的皇宫赶去。
一路上并行的权贵马车越来越少,直至最后宽阔的石板路上只剩下他们一驾马车。
耳边只有马蹄声,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,和车架不时发出的“吱嘎”声响。
沉默一路的车内,忽而响起青年微凉的嗓音:“疼吗?”
秦枭幽邃的目光描摹着对面人模糊的轮廓,闻言道:“有点。
”
那两刀扎的很实在,险些就要给他肩头扎个对穿。
楚九辩伸手,把两粒消炎药递过去道:“吃了,伤口好的能快些。
”
秦枭接过来,摸了摸,是两个扁扁的药片。
“这又是神物?”他问。
楚九辩抱臂靠在车壁上,淡声道:“放心吧,没毒。
”
秦枭定定看了他一阵,才抬手将药片含进嘴里,干咽了下去。
楚九辩轻笑一声:“都吃了吧,没人能学会怎么做。
”
“这都能看见?”秦枭伸手在楚九辩面前晃了晃,被楚九辩抬手拍开。
秦枭就笑,把藏起来的那一粒药片也吃了。
“你对我好一些,这种东西我有的是。
”楚九辩似乎是困了,说话尾音拉长,声音都温和了不少。
秦枭也自然放轻了声音:“我要怎么对你好?”
“你别总言而无信就行了。
”
先前说好给他太傅的官职,让他上朝,结果两日过去还是没动静。
今日楚九辩也算是在那么多权贵中间再次选择了秦枭,对方若是再不知足,可就不知好歹了。
秦枭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,欣然应好。
马车驶入宫中后,两人都没再说话,更没有说起今晚的事。
也没什么可说的,他们心里都如明镜一般。
显然是那位自诩纯臣的吏部侍郎赵大人,投靠了某个势力,但人家却只把他当猴耍,利用过便要弃了。
马车在宫道前停下来,两人下了车。
小祥子早早等在这处,见人过来忙上前见礼。
秦枭对楚九辩道:“好好休息,明早本王来找你。
”
明早?
楚九辩应了声好,若有所思。
秦枭回了养心殿,楚九辩也和小祥子回了瑶台居。
瑶台居众人都还没睡,已经备好了热水和茶点,方便楚九辩洗漱喝水。
“都去歇着吧。
”楚九辩让众人离开,这才进了里间。
一进去,他就看到屋里多了一副衣架。
成大字型的红木衣架上,此刻正挂着一套绛紫色的官袍。
楚九辩走上前,抬手抚过光滑的布料和上面精细的祥云绣纹。
今日是小银子守夜,他往浴桶里加了一桶热水,见楚九辩看到了官袍,便笑道:“公子,这官袍是傍晚那会儿送来的,奴才们瞧过了,规制和绣样都没错。
”
衣服的尺寸都是按着楚九辩本来的衣服做的,保准合身。
“奴才听说大人两日前就命尚衣局加紧赶制了,绣娘们不敢敷衍了事,这才绣的慢了些,不然昨日就能送来。
”
楚九辩方才在车里还在暗示秦枭这事,没想到人家连制服都准备好了。
难怪说明早来找他,还真是要带他一起去上朝。
楚九辩心情不错,看来今晚那两片消炎药算是没白送,明天可以再送两片。
卯时初就要上早朝,也就是早上五点来钟,所以楚九辩四点左右就要起。
今晚想再吸纳一个信徒的事算是泡汤了,还是先睡觉养精蓄锐,明日早朝还有事要做。
楚九辩这一觉睡得不错,但京中却没多少人睡的安稳。
苏府。
受到惊吓的苏喜儿一整晚都在惊醒,苏夫人含着泪陪了一整夜。
苏盛则在书房里,与谋士范和一起忙了一整夜,整理了许多信件和文书,每一纸信件上都有“吏部侍郎”“赵谦和”等字样。
夏日天亮的早,四点多钟就已经蒙蒙亮。
靠近皇宫的“二环”路也热闹起来,百官们乘着车马,陆陆续续来到神武门外,按照品阶站好队。
低低的交谈声中,神武门缓缓由值守的御林军拉开,以六部尚书为首的百官走入皇宫。
楚九辩换上崭新的官袍,吃过早食便踏出院子。
才走过一条宫道,转角就与秦枭迎面碰上。
“吃过饭了?”秦枭问。
他开口总是这么自然,好似与楚九辩有多熟稔般。
“吃过了。
”楚九辩与他并肩朝奉天殿去,“伤好些了吗?”
“吃了你的药,已经痊愈了。
”
楚九辩:“......”
他那是消炎药,不是仙丹。
秦枭就笑,侧头看他。
青年长得好,又白,穿什么颜色都合适,如今这一身略沉闷的绛紫色官袍穿在身上,也比其他人穿起来更好看。
“看什么?”
“没什么。
”秦枭面上依旧带着笑。
楚九辩却觉得他笑不达眼底,心情应该不怎么好。
“出什么事了?”他问。
秦枭沉默片刻,道:“昨夜来的消息,赵三小姐畏罪自杀了。
”
楚九辩脚步一顿。
苏府。
苏喜儿折腾了一晚上,后面直接就不睡了,依偎在母亲怀里发呆。
待到天蒙蒙亮,正准备起床去外头,就有个嬷嬷从前院送来一封信,说是苏盛让她转交给苏喜儿。
苏喜儿接过信。
封口开着,定是苏盛检查过才让人送来的。
而信封上的落款,是赵熙。
苏喜儿的视线瞬间就模糊了,她又恨又难过,颤抖着手拿出信纸展开。
薄薄一张纸,短短几句话。
【喜儿,当你看到这封信时,我已不在人世。
被拉入局中,我无力反抗,只能被推着向前。
害了你,我也从未想过独活。
我对不起你,不求你原谅,只求你珍重,求你远离京城,切莫步我的后尘。
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