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学徒证词(1/3)
阿福瘫在大理寺临时安置的客房榻上,背脊抵着冰冷的墙壁,指节深深抠进褪色的被褥里。
这房间比染坊的学徒房宽敞十倍,梁柱上的朱漆却剥落得厉害,露出底下暗沉的木纹,像极了周显染坊里那些浸过血的染料桶。
沈砚推门进来时,正撞见少年把脸埋进枕头。
榻边的小几上,苏轻晚留下的安神汤还冒着热气,青瓷碗沿凝着细密的水珠,顺着碗壁滚落到案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。
玄墨先一步跳上榻,用尾巴尖轻轻扫过阿福的手背,那撮白毛在昏暗的光线下像团跳动的磷火。
“周老板昨晚进密室前,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?”沈砚拉过椅子坐下,椅腿在青砖地上蹭出刺耳的声响,惊得阿福肩膀猛地一缩。
他刻意放缓了语气,左眉骨的刀疤在窗纸透进的微光中若隐若现,“你看见他带了什么东西进去吗?”
阿福的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响,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。
他缓缓抬起头,脸上的染料污渍还没洗干净,黑一块蓝一块地糊在颧骨上,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,布满血丝,像是半夜撞见了鬼。
玄墨突然对着他的脸哈了口气,带着点淡淡的腥气,少年打了个激灵,终于开了口。
“他……他昨晚喝了很多酒。
”阿福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,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下巴的肌肉,“用那个缺角的锡酒壶,就是……就是总放在染缸边的那只。
”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,像是在模仿周显喝酒时的姿态,手腕一扬一扬的,“喝到后半夜,突然把我叫到后院。
”
沈砚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叩着,节奏与他祖父思考时的习惯如出一辙。
玄墨跳下床,叼来阿福那只破布包,放在沈砚脚边。
布包上还沾着没清理干净的胭脂红染料,在青砖地上印出星星点点的红痕,像极了今早从染坊带回来的那几锭染料摔碎后留下的印记。
“后院?”沈砚追问,目光落在布包露出的一角绸缎上——那料子比普通绸缎更轻薄,在光线下泛着奇异的光泽,正是周显密室里那种“水纹绫”,“他在院子里做了什么?”
阿福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,胸口剧烈起伏着,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。
他猛地掀开被子,露出手腕上那圈青紫的勒痕,形状与染缸里缠绕周显的绸缎纹路分毫不差,只是颜色更浅,带着点新鲜的血痂。
“他……他用那个抽我!”少年的声音陡然拔高,指着门口的方向,“就用染缸里那匹会发光的布!”
玄墨突然弓起背,对着墙角的阴影低吼。
那里堆着几个盛放证物的木箱,其中一个正微微晃动着,箱盖与箱体碰撞发出“咔哒咔哒”的轻响,像是里面有活物在挣扎。
沈砚起身走过去,玄墨已经抢先用爪子扒开了箱盖,里面滚出几匹未染完的坯布,边角处却缠着几根细细的丝线,在光线下泛着与阿福描述的“发光布”相同的莹光。
“是水纹绫的半成品。
”沈砚捏起一根丝线,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,像是裹着层薄冰,“周显为什么打你?”他转头看向榻上的阿福,少年正死死盯着那几匹坯布,瞳孔放大得如同染坊最深的那口靛蓝染缸。
“因为……因为我看见了。
”阿福的牙齿开始打颤,上下牙床碰撞发出“咯咯”的声响,“我起夜时路过密室,听见里面有奇怪的声音,像……像是很多人在哭。
”他突然捂住脸,指缝间渗出的呜咽声混着粗重的喘息,“我扒着门缝往里看,看见周老板跪在地上,对着那匹水纹绫磕头,嘴里还念叨着‘饶了我吧……不是我杀的你们……’”
苏轻晚推门进来时,正听见这句。
她手里端着新熬的药汤,药香混着淡淡的艾草味,驱散了房间里沉闷的气息。
月白袍的袖口沾了点药渣,显然是刚从药房过来。
“阿福,把这碗药喝了。
”她将碗放在小几上,指尖在少年的太阳穴上轻轻按了按,“放松些,你现在很安全。
”
阿福瑟缩了一下,却没躲开。
苏轻晚的指尖带着种奇异的暖意,按下去的瞬间,他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缓和了不少,那些盘旋在脑海里的哭嚎声也淡了些。
玄墨跳上小几,用鼻子蹭了蹭药碗,绿幽幽的眼睛转向沈砚,像是在示意什么。
“他还说了别的吗?”沈砚重新坐下,目光落在阿福逐渐放松的脸上,“比如……那些‘你们’指的是谁?”
阿福的喉结上下滚动着,伸手端起药碗一饮而尽。
药汁很苦,带着点回甘,顺着喉咙滑下去,在胃里漾开一股暖流。
他舔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