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7章 终于有人问李蔺仪是谁了……(3/3)
真出了事,我也不怕,我老婆子一个人扛,不会碍着你宝贝儿子的前程。
”
皇后被亲生母亲这样嫌恶,心里有如刀绞,闻言纵声一哭,“娘,我不是这个意思,若哪日事情败露,我一人认罪,绝不牵连李府,我绝不会再让哥哥背负欺君之名。
”
老太太早已看淡生死,也不愿再听她啰嗦,什么都没说,径直扔下她,摸到身侧的拐杖,深一脚浅一脚往后头去了。
那背影,像极了一株被风霜浸过的芦苇,脆弱又坚韧。
皇后泣不成声。
连雨不知春去,一晴方觉夏深。
青禾每夜依旧翻墙去一趟裴府,总要吃上一只烧鹅方肯罢休。
明怡却从未去过,每日在府中不是读书习字,便是陪老太太闲话家常,听她细说李府旧事。
那些枕戈待旦的年岁,她总是匆匆归来、匆匆离去,从未好好陪伴过老人家,这一回,算是陪了个尽兴。
她不去寻裴越,自有缘由。
她素来率性而为,无可,无不可。
裴越不同,他乃裴家家主,担负阖族信誉和前程,他的妻子不仅要替他延绵子嗣,亦要主持中馈,而这些她都给不了他,自然不能再去招惹他。
除非他来。
这段时日,裴家姑娘时常来侯府走动,就连婆母荀氏也来串过门,裴承玄更是三天两头造访,将李府当第二个家,没事便跟着青禾习武。
独裴越不见踪影。
他近来实在繁忙,自皇帝立七皇子为太子,内阁也随之调整,裴越被擢升为次辅。
首辅康阁老并不精于政务,不过是皇帝用来镇住朝堂牛鬼蛇神的幌子,整个内阁实权尽落裴越手中,再加上三法司那一摊子事,更是千头万绪。
案子一桩叠着一桩,他一月有大半宿在官署区。
李襄与怀王一案,足足审理了三月方了结,皇帝下旨恢复李襄侯爵之位,谥号“忠武”,有意将其遗骨迁入皇陵安葬,却被李老太太婉拒,
“‘青山处处埋忠骨,何须马革裹尸还。
’他大抵是愿意与他的将士们葬在一处的,不必再挪了。
”
皇帝也就不再强求,却赏赐侯府良田千亩、铺面十间,其余珍宝奴仆不计其数,曾经寂寂无人的北定侯府,转眼间喧嚣再起。
七月二十这一日,朝廷将李襄牌位迁入太庙。
明怡奉旨入宫行祭拜大礼,她与裴越这一日在官署区见了一面,二人隔着斜风细雨遥遥照了一眼,相隔甚远,均未看清对方的眉目,之后一人上殿面圣,一人怀揣朝廷正名的文书折返侯府。
隔着人海茫茫,背道而驰。
也是这一日夜,傍晚一场急雨过境,天光微开,苍穹透出一片深邃的蓝。
石径倒是干得快,院子里的花草却依然沁着水汽,虽已立秋,夜风却尚未褪去燥意,闷热的晚风覆在面颊带着潮气,明怡悠闲地在小跨院的廊庑上煮上一壶茶。
恍惚间听见什么动静,她朝墙下那扇小门望去,心念微动,抬步过去,轻轻将门扉拉开。
朗朗苍穹之下,孑然立着一人。
只见他一袭雪色长衫,静静立于月下,眉目线条干净得如同山水画中寥寥数笔的远峰,周身仿佛笼着一层清寂之气,足以隔绝尘世喧嚣。
明怡看到他,眼底微微一亮,本想问他为何而来,却又觉得不必多问。
他来了,便好。
继而唇边漾开一丝洒脱笑意。
对上她那笑,裴越蓦地有些不自在,随口道,
“李府的月色不错,不知不觉便走到这来了。
”
些许是数月未见,竟还有些尴尬,这位在宦海沉浮的阁老,开口竟也起了个如此生硬的兴头。
明怡懒洋洋倚着门扉,附和一句,“今晚月色着实不错。
”
言罢,二人不约而同看向头顶,一轮缺月挂在半空,些许云纱从周身覆过,遮遮掩掩,欲说还羞。
哪来的什么月色。
谁也没戳破谁,明怡往后一让,“正好煮了一壶茶,裴阁老不如进来坐一坐?”
裴越没有犹豫,抬步跨进门扉。
明怡将门掩好,回过眸,却见他清清朗朗立在石径处,四下打量。
这间跨院十分逼仄,屋檐甚至有些简陋,些许水渍顺着檐角往下滴落,是立秋后的第一场雨。
廊庑的灯盏并不明亮,与冷月透下来那点微弱的银芒交织,恍若盘桓在院间的一层暖烟。
裴越大抵嫌屋子简朴,问道,“你就住这?”
明怡往里面指了指,“里边还有一间正院,这不过是一间小跨院而已,偶尔无趣,在此歇晌。
”
裴越不再言语,目光却落回她身上,那双静澈如潭的眸子缓缓眯起,折出一缕冷芒,如刺一般黏在她周身。
明怡被他盯得有些莫名,打门槛处一步一步踱过去,逼近他眉目,负手昂然迎视他冷冽的目光,问道,
“想清楚了?”
月光流淌过他轮廓分明的侧脸,明暗交错间,裴越眼神锋利,“你为何不来找我?”
明怡理所当然反问,“你不也没来吗?”
裴越胸腔被气出一声笑,齿间微紧,“我就想看看,你的心能有多狠。
”
明怡应着这话,双臂缓缓覆上他肩骨,继而往后圈住他脖颈,眼神明利而张扬,“我的心还能更狠。
”
裴越负手不动,任她环着,身形并未向前倾靠分毫,“若我不来,你便永远不会去裴府,是也不是?”
明怡没有否认,对上他咄咄逼人的目光,语气放缓了些许,“你要的,我给不起。
”
“你怎知我要什么?”裴越忽然往前近一步,逼得明怡险些后退,不得不圈得更紧,下身相贴,衣摆擦在一块,熟悉的体香交错交缠。
明怡微微垫了下脚,唇悬在他薄唇一寸之处,视线自他唇瓣一寸寸上移,深望入他眼底,好似要被他眼底那抹幽芒卷进那片深渊里,
“我不知你要什么,我却深知裴家家主要什么。
”
裴越对这个答案似乎十分不满,忽然抬手握住她脖颈,将人往怀里一摁,搂住她柔韧的腰肢,转身朝廊庑方向去,一步一退,二人身子跌撞在廊柱,明怡立在台阶处,略高一步,二人视线齐平。
裴越忍着怒火,贴着她唇一字一顿,“你既知裴家家主要什么,最初为何要来招惹我?”
招惹了他,又扔开他,整整三月,只言片语也无。
亏他好吃好喝供着她,听到的是媒人踏破北定侯府门槛的传言。
明怡也不甘示弱,“这么说,家主还是后悔遇见我?”
“我不是早认命了么?”裴越破罐破摔,轻轻在她唇上咬了一口。
疼得明怡微微一缩:“还气呢?”这一声唇齿相磨,竟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。
“怎会不气?”裴越额心抵住她,深深呼吸,闻到熟悉的冷杉香气,心下才定了几分:“一辈子的气,全在你一人身上受尽了。
”
明怡失笑,主动含住他的唇,肆无忌惮搅进他唇腔,二人已不知多久没碰过彼此,这三月来压抑的情愫均在一刻被点燃,腰间衣带一松,拼命挤进彼此的身子里,从廊间到屋内木榻,短短几步,走了不知几时。
屋子里并未燃灯,昏暗中他那双眼越发深邃,如两坛幽水,荡人心魄,唇齿激烈地相撞,呼吸黏稠如胶,明怡双臂已探入他衣襟,正欲褪他衣衫,忽闻外头传来一声轻唤:
“宝儿,你把祖母枕边那个箱盒搁哪去……
明怡一惊,连忙推开裴越,二人慌忙整理衣裳,打木榻坐起。
明怡看了裴越一眼,见他俊脸带着几分窘迫,笑了笑,将外衫重新搭好,疾步迎出,
“祖母,这么晚了,您怎么跑我屋子里来了?”
老太太拄着拐杖摸过来,抓住她的手腕,嗔怪道,“怎就来不得?晚膳时你不是说,今晚陪我睡?我等了你好一会儿,不见你来,……对,”老太太耳力极是灵敏,“你今个有点慌呀。
”
明怡哭笑不得,往里一指,“我屋里多了个男人,能不慌吗?”
老太太一阵惊讶,旋即露出惊喜,眼神往门庭内望去,期盼道,“快快快,把人带出来给祖母瞧瞧。
”
裴越面上闪现几分窘迫,无奈至极,只能整好衣冠,打屋内迈出,来到老人家跟前,长揖道,“晚辈裴越,见过老夫人。
”
第一次偷情就被人家长辈逮着,裴越脸面丢了个干净。
老太太一听是他,嘴都咧去了耳后根,笑道,“裴家主,是你呀?怎么还翻起墙根来了?是我北定侯府门檐不够宽阔,容不下裴家主的派头?”
这话半是打趣,半是含酸带斥,
裴越瞪了明怡一眼,怨她非要将他声张出来,却也听出老太太言下之意,是责怪他方才有些生分,继而掀起衣摆,郑重跪在她跟前,伏拜道,“孙婿给祖母请安。
”
“这还差不多。
”老太太满意了,朝他的方向伸出手,“快起来吧,孩子。
”
随后笑吟吟将二人手一同握住:“来都来了,要不,祖母去煮壶茶待客?”
明怡嫌老太太碍事:“您快回去吧,别打搅我好事。
”
裴越:“……”
脸红到了耳后根,斜了明怡一眼。
老太太显然也被孙女这混不吝的语气给噎住,指了指她,无奈拄着拐杖往回走,
“东亭,这个混账,你得治治她。
”
这话裴越应也不是,不应也不是,只得朝着老太太背影一揖,“您慢走。
”
确认老人家转入正廊去,明怡将裴越重新拉进屋,抱住人再度亲上去,这一次好似无后顾之忧,吻得更缠绵了些,裴越却气她在老太太跟前口无遮拦,动作略凶狠了几分,抬手抽离她发簪,手指深深插入她发梢,将她压入枕褥间,终于掣肘均被除去,二人肌肤相抵,裴越用力衔住她,含着她舌尖嬉戏轻喃,
“方才我打御书房过来,陛下说这月是老太太寿辰,要给老太太大办,届时陛下亲临给你祖母贺寿。
”
明怡有些头疼,“犯得着折腾吗?”
“圣旨已下,怕是不容置喙。
”
“那你来吗?”
裴越有意无意抵弄她,“你倒是告诉我,我以什么身份来?”
“那当然是内阁次辅的身份。
”
裴越气得停住,看着黑暗里那双剔透无情的眸子,
“那此刻我二人这般算什么?”
“情投意合呀。
”
“无媒苟合!”
明怡:“……”
她干笑一阵,“我一不能给你子嗣,二不能替你主持中馈,而你呢,娶了我便是东宫外戚,有党争之嫌,不能违背裴家祖训,一个嫁不得,一个娶不得,咱俩干脆就这么苟合苟合得了。
”
裴越气得重重咬了她一下,“北定侯为人雅重,李夫人听闻也是个内敛的性子,你不知像了谁?”裴越近来替李襄翻案,接触不少肃州旧将,越发对她身份起了疑,忍不住搅弄她舌尖,
“你先前告诉我,你不是李明怡,那李蔺仪又是谁?”
明怡神色一怔。
终于有人问,李蔺仪是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