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4章 耳光回响(3/3)
地坐着,让广东来的发型师给我们设计造型。
真的,他特别顺着我,我说东他绝不往西。
”闻立眉飞色舞地回忆着青春岁月。
“那后来怎么跟了老陈?”她问道,其实对闻立的故事毫无兴趣,但此刻表现出不耐烦未免太失礼。
“我家都是机关单位的,我又在这么好的单位上班。
他呢?做生意的,那时候做生意可不像现在这么体面,赚再多钱也没用。
所以最后还是分手了。
”闻立的语气突然冷淡下来,恢复了平常冷静谈论事情时的那种疏离感。
那天晚上她失眠了,也许是咖啡的缘故。
第二天赶火车时一脸倦容,在卧铺上迷迷糊糊补觉。
从那以后,她再也不敢喝必胜客的咖啡,觉得效果太强,让人过度兴奋。
现在她们一起逛完宽窄巷子,排了很久的队,终于在火锅店找到了座位,满心期待地等着正宗的成都火锅上桌。
闻立还是很多东西不吃,但说可以尝试,让她按自己口味点。
她现在也不像从前那样爱吃肉了,主要点些黄喉、毛肚、百叶之类的,再加些海鲜。
两人都爱吃豆制品,就要了千张丝、腐竹和豆腐泡的拼盘。
她笑着问闻立还吃不吃鸡蛋,闻立摇头拒绝了,因为多年前做过胆囊切除手术,不得不告别最爱的鸡蛋。
两人刚退休不久,孩子们还没成家,所以有大把时间相约每年去第三座城市旅游。
这次精挑细选了成都,虽然闻立和她都来过不止一次,但两人一起来还是第一次。
酒店订了两间房。
到了这个年纪,谁都不想打扰别人或被别人打扰。
每天早上约好时间一起出门,游览了成都及周边的景点:杜甫草堂、都江堰、青城山、乐山大佛,还去了熊猫基地。
一路上互相拍照,拍完就检查效果,不满意就重拍,乐此不疲。
晚上回到酒店,各自走到自己房间门口,门卡“叮”的一声响,互道晚安,约定明天见。
“我不吃辣。
”闻立说。
“我也不吃辣。
”
“那我们来成都干什么?”
“吃鸳鸯的呗。
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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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相视而笑,这份经过岁月洗礼的友情,早已沉淀出谦让、宽容和理解。
服务员端上菜品,热情地教她们如何享用店里的招牌菜:裹生鸡蛋液,再卷一层她们店特制的酱料。
她跃跃欲试,又担心生鸡蛋的腥味,正犹豫时,闻立已经帮她处理好一切--裹上蛋液,在火锅里涮八秒,再蘸好酱料,直接送到她嘴边。
她咽了咽口水,鼓起勇气一口吃下。
出乎意料的美味让她喜出望外,立刻让闻立也尝尝。
闻立婉拒了,因为里面有鸡蛋。
她点点头,为闻立错过这样的美味感到可惜。
氤氲的火锅气在两人之间缭绕,沸腾的锅底散发着浓郁的香气,仿佛映照着她们三十多年的友谊。
从二十岁相识至今,这份情谊就像前的火锅一样,滋味丰富而醇厚。
闻立一边对付着泡得鼓胀的兰花豆腐干,一边缓缓地说道:“你知道吗?我那个前男友去年清明回来了。
说是要处理这边的房子,顺便看看老同学朋友,可能不会再回来了。
”豆腐干被煮得胖乎乎的,几乎要撑破了,“听说他身体也不太好,好像是肩周炎还是腰肌劳损。
这些都是听老同学说的,现在连听的兴趣都没了。
”
她没有接话,专心用筷子翻动着毛肚。
那块原本平展的毛肚在滚烫的火锅里被她反复涮动,卷成了竹筒状。
“想想这辈子过得真快,我们都成五十多岁的老阿姨了。
”闻立故作感慨地叹息,“时光啊,都去哪儿了呢?"
她依然没有搭话,低头专注地吃着。
“你是知道的,我从来就没爱过他。
”闻立自顾自地说着,“真的,像场梦一样,现在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。
”
“可我一直记得他的样子。
”她在心里,
一字一句地默念道。
一九九一年,也是冬季,快要过年的时候。
那时候,单位是“由”字形的平房,在一处小院里,里面有成排的四季竹围住院墙,终年都是绿意盈盈。
东边有片小池塘,被弄成山水景观,每条小小的瀑布飞流直下,声音脆响。
西边矗立着一棵近百年的老梧桐树,粗壮的树干刷着齐腰高的白石灰,像系着围裙的老妇人,能干而又体面。
她的办公室在最边上,紧挨着山水景观。
刚工作一年的她,每天重复着打开水、擦桌子、收报纸这些琐事,望着窗外的人造景致,感到生活就像那循环的流水,一眼望不到变化的可能,充满无趣与乏味。
那天,院里大部分人都去总部领取年货了。
听说行政处今年采购了上好的牛羊肉,还有半人长的大鱼,这个春节应该能过得很丰盈而唯美。
闻立走进她的办公室。
虽然两人同龄,但性格差异很大,平时只是点头之交。
见闻立进来,她点头示意。
她告诉闻立,办公室的同事都去总部了,会帮忙把她的那份带回来。
闻立在办公室里站定,走到一旁的穿衣镜前,左右端详着镜中的自己,随口应道:“我们办公室也一样,年轻力壮的男同事和能干的中年女同事都去总部了。
”
她一直记得闻立那天的打扮:火红的收腰羽绒服,腰身中间有条带子,轻轻一系,把年轻时的好身材恰到好处地显现出来。
下身是墨黑的直筒裤,黑得纯粹,与红色形成鲜明对比;脚上是低筒踝靴,随着她哼唱的流行歌曲轻轻打着节拍。
闻立专注地对着办公室唯一的穿衣镜欣赏自己--也许这才是她常来的真正目的。
两人随意聊了几句。
闻立在单位小有名气,虽不算特别漂亮,但气质出众,家境优渥,很会打扮。
她擅长与各类同事打交道,从同龄人到领导,都有自己的相处之道。
但她并不喜欢闻立,甚至有些畏惧。
见识过闻立的某些行为后,她知道这是个厉害角色,从小就如此。
因此,她对闻立总是敬而远之。
闻立突然从镜子前转身,对着窗外喊:“他怎么来了?”虽是自言自语,声音却未加掩饰。
她昂首挺胸,高跟鞋在水泥地上踏出清脆声响,快步冲出门外。
在假山池塘边,闻立拦住了那个高瘦男子。
她记得那人穿着灰色人字呢大衣,戴着一副斯文的眼镜。
两人交谈许久,气氛似乎不太愉快--闻立几次转身要走,又被男子扳回肩膀。
她没有继续看下去。
瀑布的水声盖过了对话,院子里空无一人,只有风吹动树木和竹林的沙沙声。
那天阴冷无阳,却依然明亮。
闻立的声音先传进来,带着凌厉的怒意:“我不想再说了!你给我滚远点儿!”她冲进办公室的瞬间,男子抓住她,强行扳过她的肩膀,面对面时突然抬手,狠狠扇了闻立两个耳光。
她惊住,立马冲上去,护住闻立,高声斥责那男子:“你怎么打人?你凭什么打人!”男子愣住,指着闻立:“你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好事!”她愤怒起来:“做了什么事,也不许你打人!你等着,我马上报警!”闻立已经哭得昏天黑地。
她拉着闻立,冲到电话机前,开始拨号。
那男子呆愣一下,转身走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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闻立坐椅子上,泪水涟涟,哭得梨花带雨:“我说和他断绝关系,他急了…·他平常不这样的,他很怕我的,我说一,他不敢说二……”
她没和任何人提过这件事。
闻立一直是单位里出众的女同事,男同事宠着她,女同事不敢得罪她,领导对她非常照顾,同级的可没人敢撕扯她。
再加上有家庭背景撑腰,性子张扬,嘴巴不饶人,谁犯得着去碰这么个主呢?闻立结婚生子,后来升职,一直过得很顺。
闻立总是昂首挺胸,目视前方,大步向前走,没人能阻挡她。
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,闻立开始和她走近。
先是把她拉进自己的小圈子,后来发展成几个人的闺蜜团,再后来两人关系越来越亲密,最后在别人眼里成了特别要好的朋友。
闻立又给她夹了一勺烫好的毛肚,体贴地照顾她用餐。
“这么多年过去了,想起年轻时候的事,就像昨天一样。
”闻立感叹道。
对面的女人脸色已经泛黄,眼角布满深浅不一的皱纹,连最好的粉底也遮不住眼下的斑点。
曾经精致的瓜子脸有些发腮,两道法令纹从脱落的妆容中显露出来。
身材也略显臃肿,再自律也难掩更年期带来的发福。
她想,自己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。
这个一生要强的女人,这个从不认输的女人,因为一次偶然,让她看到了最不愿被人知晓的一幕。
她不知道闻立主动接近她,是否与三十三年前那件事有关。
这些年来,闻立总是不厌其烦地通过她们的友谊,反复证明自己在当年的感情中占据绝对主导。
而她亲眼所见,不过是个意外的偶然。
她很想说,“你让我永远记住了那记耳光”,但终究没说出口。
她笑意盈盈地接过闻立贴心递来的一片牛肉,肉汁滴哩搭啦的,濡湿了有些污渍的桌面。
在闻立满怀友情爱意的目光注视下,她满足地吃下了那片牛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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