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“材料”的学问(2/3)
算顺利,县里的领导讲话相对规范,条理清晰。
但很快,情况就变得复杂起来。
当轮到本镇领导发言和讨论时,各种问题接踵而至。
首先是口音和语速。
书记是本地人,一口浓重的方言,语速又快,许多土语词汇李腾根本听不懂,只能根据上下文连蒙带猜。
钱卫东副镇长发言时带着明显的情绪,声音大,句子短,常常一句话没头没尾,重点模糊。
其他几位副镇长和站所长,也各有各的说话习惯,有的啰嗦重复,有的言简意赅到了近乎晦涩的地步。
其次是内容的跳跃和发散。
原本在讨论粮食收购价格,一位副镇长可能会突然插话,说起某个村道路不通,影响运输;提到“三提五统”征收困难,马上有人引申到计划生育罚款的收缴难题,甚至扯出某两家村民因为宅基地打架的陈年旧事。
话题像脱缰的野马,在多个问题之间来回穿梭,让试图理清逻辑脉络的李腾头晕眼花。
再者是那些“只可意会”的潜台词。
比如,钱卫东在汇报乡镇企业困难时,提到“希望县里能在政策上给予更多倾斜,光靠我们镇里,巧妇难为无米之炊”,这话听起来是陈述困难,但结合他之前报销未果的事情,李腾隐约感觉其中似乎别有意味。
又比如,书记在总结时,强调“要灵活处理各种复杂情况,既要坚持原则,也要注意方式方法,确保稳定大局”,这话说得圆融,但具体什么是“灵活”,什么是“方式方法”,界限在哪里,却模糊不清,全凭个人理解和把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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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腾的笔记本上,很快布满了潦草、跳跃、甚至前后矛盾的记录。
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,手腕因为高速书写而酸痛不已。
他第一次发现,记录一场基层工作会议,远比记录一场学术讲座要困难百倍。
这不仅考验笔速,更考验听力、理解力、归纳力,以及对本地情况和人际背景的熟悉程度。
会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。
领导们纷纷离场,房间里只剩下缭绕的余烟和身心俱疲的李腾。
他看着眼前这本如同天书般的记录,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。
这团乱麻,该如何梳理成一份条理清晰、重点突出的会议纪要?他硬着头皮,利用下午的时间,开始对照着笔记本进行整理。
他试图还原会议的进程,归纳出主要精神和具体部署。
然而,那些听不懂的方言、跳脱的话题、模糊的表述,都成了巨大的障碍。
他不得不反复回忆当时的场景,结合自己有限的理解进行推测和补充。
傍晚时分,他终于勉强凑出了一份一千多字的会议纪要初稿。
他反复检查了几遍,自觉已经尽了最大努力,便将稿子忐忑不安地交给了王守礼主任。
王守礼接过稿子,重新戴上老花镜,看得非常仔细。
他的手指随着目光在纸面上移动,不时停顿一下。
办公室里静得可怕,只有窗外归巢鸟儿的鸣叫。
李腾站在一旁,心脏怦怦直跳,仿佛在等待命运的审判。
终于,王守礼看完了最后一页。
他放下稿子,抬起头,看着李腾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“李腾,”他开口了,声音平稳,却让李腾的心沉了下去,“你这写的……是小说,还是会议纪要?”李腾的脸瞬间涨得通红,嘴唇嗫嚅着,说不出话来。
王守礼拿起稿子,用手指点着其中几处:“这里,‘书记强调要高度重视’,重视什么?怎么重视?具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