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雾隐镇的绣娘(1/3)
房车的桃木引擎盖切开浓雾时,林悦听见暖灵芯发出细碎的嗡鸣。
光屏上的灵力指数忽明忽暗,像被雾气掐住了喉咙的烛火,数值在45%上下浮动——这是进入雾隐镇地界后第三次出现异常波动。
她将额头贴在车窗上,冰冷的玻璃外,乳白色的雾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成丝,缠绕在车身的云纹护罩上,那些原本流动的金色光纹渐渐变得滞涩,像被冻住的溪流。
护罩表面偶尔闪过针尖大小的银光,那是雾中潜藏的咒丝在试探防御,每一次触碰都让房车轻微震颤,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手在拉扯。
“还有七里到镇中心。
”苏慕言的手指在操控台上轻点,房车的雾灯突然切换成灵能模式,射出两道碧绿色的光束,勉强在雾中劈开一条通路。
光束边缘的雾气立刻翻涌起来,像沸腾的牛奶,被照亮的咒丝在光中呈现出半透明的银色,如同蛛网上的露珠。
他从储物格翻出两副嵌着阳火石的护目镜,镜片上的咒纹正缓缓流转,边缘还残留着上次在雨林对抗缠藤咒时的划痕:“雾里掺了‘缠灵丝’,普通光线照不透。
这是快发特制的‘破雾镜’,能看到咒丝的流向。
祖父说当年雾隐镇的快发分站就是靠这个才没被诅咒全灭。
”
林悦戴上护目镜的瞬间,眼前的世界突然变了模样。
那些看似无害的雾气中,无数半透明的丝线正在缓缓蠕动,它们像蛛丝般悬挂在枝头,末端缠着细小的光粒——是镇上居民逸散的灵力,颜色从清澈的浅蓝到浑浊的灰黑不等。
最粗的几缕丝线缠着暗黑色的结,悬在道路正中央,结上隐约能看到扭曲的人脸轮廓,嘴巴无声地开合着,像是在求救。
“是缠发咒的源头。
”她指着那些黑结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,护目镜的绿光让她看清了结的纹路,竟是由无数细小的针脚组成,“芸娘说过,这种咒术会把人的灵力纺成丝线,最后织成困住灵魂的茧。
你看这些结的形状,像不像未完成的绣品?”
房车的恒温染剂舱里,新调配的“解丝染”正在缓慢旋转。
碧色的液体中悬浮着细小的银鳞,那是用雾隐镇特有的“月光鱼”鳞片磨成的粉,配合青竹染能溶解咒丝。
林悦盯着染剂里自己的倒影,突然发现发丝在液体中呈现出奇异的螺旋状,像极了阿芸绣布上未完成的缠枝纹。
她伸手触碰舱壁,染剂立刻泛起涟漪,那些银鳞聚成针的形状,指向雾隐镇深处。
“芸娘的信里说,阿芸的绣针能引动自然灵力。
”她突然想起那封信末尾的画,一支绣花针穿过云雾,针尖悬着颗星星,针尾系着的丝线与暖灵芯的光纹完全一致,“也许破咒的关键就在绣针上,就像染剂需要容器,咒术也需要媒介。
”
苏慕言突然踩下刹车,房车在雾中划出半道弧线,轮胎碾过地面的枯枝发出脆响,在死寂的雾中格外刺耳。
护目镜的绿光里,一道纤细的身影正蜷缩在路中央,她的头发像墨色的藤蔓般缠满全身,发梢还在微微蠕动,将地面的落叶卷成细小的球,那些球落地即散,化作更多的咒丝融入雾中。
最诡异的是,那些缠绕的发丝间,露出半块绣布,碧色的丝线正在自动编织,绣出的云雾图案里,隐约能看到“救”字的轮廓,笔画被咒丝拉扯得有些变形。
“是阿芸!”林悦推开车门的瞬间,冷雾立刻灌进领口,带着潮湿的草木腥气,像无数根细针扎在皮肤上。
她刚迈出两步,脚下突然传来丝线绷紧的触感,低头看见无数透明的咒丝正从地面钻出,顺着脚踝往上爬,接触到皮肤的地方泛起细密的红疹。
苏慕言甩出桃木剑,剑身在雾中划出金色弧线,咒丝接触到剑光就像被烧断的棉线,纷纷蜷曲成灰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:“别碰她的头发!缠发咒的咒核在发梢,触碰会被立刻缠上。
上次落雪城有个学徒就是因为好奇,结果被咒丝缠成了茧,等我们找到时只剩一摊血水。
”
林悦将染剂枪调到雾化模式,解丝染的碧色光雾在阿芸周围弥漫开来。
那些缠绕的黑发触到光雾,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,像被泼了沸水的藤蔓般退缩,露出底下穿着靛蓝布裙的纤细身影。
阿芸的脸颊上沾着泥土,睫毛上结着细小的霜花,嘴唇冻得发紫,手里紧紧攥着的绣花针还在微微颤动,针尖挑着半片绣布,上面用金线绣着的芸娘头像已初具雏形,眉眼处的针脚格外细密,显然绣得极为用心。
“娘……”阿芸的睫毛颤了颤,吐出的气息在冷雾中凝成白汽,带着微弱的哭腔。
她的视线涣散了片刻,突然死死抓住林悦的手腕,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皮肉,力道大得不像个虚弱的人:“黑袍人……要绣‘锁魂幡’……用全镇人的灵力……他们说绣完就能……就能让死人复活……”她的声音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,嘴角溢出的血珠滴在绣布上,竟被金线自动吸收,那些原本平整的针脚突然扭曲成狰狞的纹路,像一条条小蛇在布上游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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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慕言正在检查阿芸的发丝,那些退开的黑发根部还缠着细小的黑色结节,用桃木剑挑开一个,里面渗出的不是血,而是半透明的黏液,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。
他用剑尖沾了点黏液,凑到暖灵芯的红光下,黏液立刻化作细小的黑虫,在剑身上爬动片刻便消融了,留下焦黑的痕迹:“是‘蚀灵胶’。
暗影教用雾隐镇的晨露熬的,能腐蚀灵力丝线。
阿芸能撑到现在,全靠她手里的绣针——那上面有芸娘的护魂咒。
”
林悦将解丝染调成浓稠模式,小心地滴在阿芸的发根。
碧色液体顺着发丝流淌,那些黑色结节像被戳破的水泡般炸开,释放出的黑气一接触到染剂,就化作漫天飞絮,散发出淡淡的檀香——是芸娘常用的染剂香料。
阿芸的眼神渐渐清明,她突然指着绣布上的金线:“这是‘子母绣’,我的针脚会引动镇上的丝线……他们逼我们绣的不是花纹,是诅咒的阵眼。
你看这里——”她用颤抖的手指点着芸娘头像的眼睛,那里的金线比其他地方粗三倍,“这是‘引魂瞳’,绣完眼睛,被绣的人就会被咒丝找到。
”
房车驶入雾隐镇时,林悦才明白“雾隐”二字的真正含义。
整个镇子像被倒扣在巨大的琉璃罩里,乳白色的雾气从镇中心的古井里源源不断地涌出,在街道上空形成旋转的漩涡,漩涡中心偶尔闪过针尖大小的红光。
街道两旁的木屋门窗紧闭,只有零星几盏灯笼在雾中悬浮,光线下能看到无数细小的丝线从窗缝里钻出来,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网,网眼的形状与阿芸绣布上的针脚完全一致。
“看那些灯笼。
”苏慕言突然指向街角,三盏油纸灯笼正以相同的频率旋转,灯笼面的剪纸图案在雾中投射出扭曲的影子——不是花鸟鱼虫,而是挣扎的人形,影子的手脚处缠着清晰可见的丝线。
“是‘引魂灯’,用绣娘的头发混着桐油做的灯芯,烧的是人的记忆。
”他的指尖在灵能屏上滑动,调出雾隐镇的古籍记载,泛黄的纸页上画着绣娘纺线的场景,纺车竟是用人骨做的,“这里的绣娘擅长‘通灵绣’,能将灵力织进布中,做出能驱邪避灾的‘护魂帕’。
暗影教是冲着这门手艺来的,他们想把护魂帕改造成锁魂的工具。
”
阿芸蜷缩在副驾驶座上,用林悦递来的暖玉膏擦拭冻得发紫的指尖。
暖玉膏接触到皮肤的瞬间,腾起淡淡的白雾,她的手指渐渐恢复血色,能做出握拳的动作了。
她的绣布摊在腿上,金线勾勒的芸娘头像旁,还绣着个小小的房车图案,车牌号“073”的数字歪歪扭扭,显然是匆忙中绣成的,针脚之间还留着被泪水打湿的痕迹。
“三天前,黑袍人突然出现在镇上。
”她的声音还有些发颤,指尖划过绣布边缘的磨损处,那里的丝线已经开始发黑,“他们穿着官府的衣服,说要征集绣品献给城主,还带来了上好的金线和绸缎。
最先发现不对的是张婆婆,她绣的第一幅图里,山尖的轮廓到了夜里会变成黑影,在墙上走来走去,第二天她的头发就白了一半。
”
房车在镇中心的广场停下时,林悦透过浓雾看到了诡异的一幕:数十个绣娘坐在石凳上,手里的绣花针在布上飞速穿梭,动作整齐得像被操控的木偶,连抬臂的角度都分毫不差。
她们的眼神空洞,瞳孔里映着雾的灰白色,嘴角却挂着僵硬的微笑,露出的牙齿泛着不健康的青紫色。
绣出的雾纹在布上微微蠕动,像活物般呼吸,每当完成一针,绣娘的头顶就会飘起一缕淡白色的雾气,被广场中央的高台吸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