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冷汗浸透的正午(1/3)
时间:2007年6月16日,中午12:30
地点:江城市郊,红旗路老巷口,路边摊
引擎熄火的瞬间,后颈的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,像有只冰冷的虫豸在皮肤下游走。
我拽掉汗湿的安全带,手指在方向盘上抠出几道白痕。
诺基亚直板机屏幕还亮着,12:28,距离我把最后一位乘客丢在火车站,已经过去五分钟。
车载收音机里的戏曲唱段戛然而止,换成刺啦刺啦的电流声,混杂着隐约的新闻播报,像被掐住喉咙的嘶吼。
“……据本台最新消息,着名物理学家杨冬女士,于昨日凌晨在家中不幸离世,警方初步排除他杀可能……”
心脏猛地一缩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。
杨冬。
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,狠狠捅进我混沌的记忆里。
2025年的雨夜,我缩在佳宇卤味店的后厨,啃着鸭头刷《三体》原着,杨冬的自杀是整个故事的楔子,是人类科学体系崩塌的第一道裂缝。
那时只当是科幻设定里的悲情符号,可现在,收音机里平铺直叙的播报声,像重锤砸在太阳穴上,嗡嗡作响。
“……杨冬女士毕生致力于粒子物理研究,其成果曾多次推动人类对微观世界的认知,业内评价其为‘最接近宇宙真相的女性物理学家’……”电流声陡然加剧,播报员的声音变得扭曲,“……截至目前,全球范围内已有超过七十名顶尖科学家相继离世,其中包括六位诺贝尔奖得主,死因均为自杀或意外……”
我猛地推开车门,脚刚落地就踉跄了一下,鞋底碾过滚烫的柏油路面,烫得脚心发麻。
六月的正午,太阳像个烧红的烙铁悬在头顶,柏油路面蒸腾着热浪,远处的建筑扭曲成模糊的光斑,可我浑身发冷,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,瞬间浸透了后背的T恤,黏在皮肤上,又凉又痒。
老巷口的路边摊挤着七八个人,大多是附近的工人和居民,光着膀子的壮汉端着搪瓷碗呼噜噜吃面,穿碎花裙的大妈扇着蒲扇唠家常,苍蝇在油汪汪的菜碟上空盘旋,油锅滋滋作响的声音盖过了大部分嘈杂。
可此刻,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摊主张贴的旧电视机上,那台十四寸的CRT电视满是雪花点,画面卡顿得像幻灯片,却牢牢吸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。
我攥着衣角,一步一步挪过去,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。
后背的冷汗已经结成了冰,冷风顺着领口灌进来,冻得我牙关打颤。
我知道这不是天气的原因,是恐惧,是那种明知道末日将至,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的无力感,像潮水般将我淹没。
“……这些科学家的离世,是否与近期全球范围内的粒子对撞实验异常有关?我们连线特约评论员、天体物理学家张教授……”电视画面切换,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出现在屏幕上,眉头紧锁,脸色凝重得像块铁板。
“主持人,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严重。
”张教授的声音沙哑,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,“近三个月来,全球各大粒子加速器的实验结果均出现不可解释的偏差,相同的实验条件,却无法得到相同的结果——这意味着,物理学,作为所有自然科学的基础,它的确定性正在消失。
”
人群里发出一阵低低的骚动。
有人挠着头嘟囔:“啥意思啊?听不懂。
”有人撇撇嘴:“科学家就是矫情,研究那些没用的玩意儿,还把自己搞死了。
”
可我听得懂。
我太懂了。
智子。
是智子锁死了人类的科学。
那些看似随机的实验偏差,那些让科学家们崩溃的“不确定性”,都是三体人布下的陷阱。
它们把质子展开成二维平面,蚀刻电路,制成超级计算机,以光速穿越星际,抵达地球,潜伏在人类的粒子加速器里,篡改实验数据,让人类永远无法触及宇宙的真相。
科学已死。
这个在2025年的小说里看到的句子,此刻像一把冰锥,狠狠扎进我的心脏。
“……张教授,您认为这些科学家的自杀,是否与科学信仰的崩塌有关?”
“是,也不是。
”张教授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眼神里掠过一丝恐惧,快得让人抓不住,“科学信仰的崩塌是直接原因,但更深层的……我们不知道。
有传言说,部分科学家在离世前,收到了神秘的警告信息,但目前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实……”
电视画面突然闪了一下,变成一片漆黑,紧接着爆出一串刺耳的电流声。
摊主骂了一句,伸手在电视机后板上拍了两下,雪花点重新出现,却再也找不到刚才的新闻频道,只剩下咿咿呀呀的戏曲,与现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