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狐爪印记(3/3)
箱子里没有绸缎,只有几本线装册子和半块染梭。
册子是周显的日记,第一页就写着:“得苏氏染方,可保性命。
李公子言,需用织工骨粉为引,方得狐灵。
”字迹歪歪扭扭,像是写时手在发抖。
半块染梭的断口处还留着新鲜的木茬,显然是最近才被掰断的。
沈砚将它与苏轻晚家传的那半块拼在一起,“苏氏染坊”四个字完整显现,旁边刻着的“承乾”二字(太子名)被人用刀凿过,却没完全凿掉,留下深浅不一的凹痕,像无声的呐喊。
“周显知道的太多了。
”沈砚合上日记,指尖在“李公子”三个字上重重一点——这称呼在二十年前的东宫,只可能指当时的二皇子李涵。
玄墨突然对着木箱低吼,尾巴扫过箱底的暗格,露出里面的一小撮粉末。
苏轻晚用瓷勺舀了点,放在鼻尖轻嗅:“是周显指甲缝里的黑灰,也是……”她顿了顿,声音沉了下去,“也是我父亲医案里记载的‘骨烬’,织工被炼成染料后剩下的东西。
”
阿福的哭声从外面传来,夹杂着赵猛的呵斥。
沈砚出去时,看见少年正被两个捕快按住,破布包里的胭脂红染料撒了一地,在青石板上漫延开,像一滩滩凝固的血。
玄墨突然窜过去,用爪子在染料里划了个圈。
那圈染料竟像活物般收缩,最后凝成个狐狸头的形状,眼睛处正好是两滴未干的泪——阿福的眼泪落在里面,竟让这血色狐狸微微动了动耳朵。
少年吓得晕了过去,沈砚却注意到,狐狸的眼睛位置,与百工司在皇城图上的标记完全重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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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把他带回大理寺,找个懂安神法的医官看着。
”沈砚对赵猛吩咐道,同时将染梭和日记收好,“另外,去百工司查一个姓秦的公公,还有二十年前的物资账册,尤其是关于苏氏染坊的部分。
”
玄墨跳回他肩头,用头蹭了蹭他的下颌。
沈砚低头时,看见猫爪上的染料蹭到了自己的衣襟,那暗红中带着的金色,在阳光下泛着与祖父令牌相同的光泽。
他突然想起祖父临终前紧握令牌的手,指节泛白,像是在守护什么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。
苏轻晚将染梭的拓印收好,指尖还残留着金线的凉意。
她看向沈砚,目光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:“我父亲的医案里说,水纹绫的最终染法,需要狐族的心头血。
”她顿了顿,看向玄墨,“这猫……或许不只是守护者那么简单。
”
玄墨像是听懂了,对着苏轻晚眨了眨眼,绿幽幽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。
沈砚摸着猫的后背,感觉它的身体突然绷紧——不是害怕,而是像蓄势待发的弓弦。
远处传来百工司的晨钟,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震得染坊的窗纸微微颤动。
沈砚抬头望向皇城方向,那里的雾已经散了,露出巍峨的宫墙,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,像一头蛰伏的巨兽,等着吞噬所有试图探寻真相的人。
他握紧了怀里的染梭,断口处的木刺扎得手心生疼。
这半块木头里藏着的,不仅是织工的冤魂,恐怕还有沈家与苏家都无法回避的过往。
而那匹会显影的水纹绫,那只懂人性的狐妖猫,不过是这场二十年前就布下的棋局里,最先落下的两颗子。
玄墨突然对着宫墙的方向发出一声悠长的嚎叫,那声音不像猫叫,倒像是某种远古的呼唤,穿过长安城的街巷,撞在皇城的朱漆大门上,碎成无数带着染料味的回音,消散在渐渐升高的日头里。
沈砚知道,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。
从染缸里的血色绸缎,到这密室中的水纹绫,从周显的日记,到阿福的疯话,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被刻意掩埋的真相,而揭开真相的代价,或许是他们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。
但他左眉骨的刀疤在发烫,像在提醒他,有些债,终究是要还的;有些秘密,终究是藏不住的。
阳光透过气窗,在密室的绸缎上投下移动的光斑,那些织纹里的狐狸仿佛在缓缓睁眼,金色的瞳孔里映出沈砚与苏轻晚的身影,也映出玄墨尾尖那撮跳动的白毛,像一点不肯熄灭的火苗,在这染满鲜血与秘密的长安城里,倔强地燃烧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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